老师和学生一样，都躲不过考试的劫。

每次考完试，名列前茅的老师笑声似鸟鸣，行步如疾风，即使遭逢连月不开的阴风怒号，也不会满目萧然，感极而悲。

有次在飘雨的下班路上，我偶遇骑着电动车带着小孩的同事利利老师。“下雨了，你和孩子不带雨具？”“淋雨多好啊，淅淅沥沥，感觉真好！”利利老师松开了紧握车头的一只手，作赏雨状。我知道，她这次月考第一。看着她对雨当歌的闲情逸致，我却勾连了和她的另外一次路遇。那天夕日欲颓，人影散乱。她骑着电动车，眼肿如桃，横眉而去。那次，她考惨了。只因语文提分不易，久久难为功。

前几天，我正在办公室备课，听到楼道一同事长叹一声：“唉，我活不成了，短短一个月，竟然把娃带到沟里去了！”我哑然失笑。学生考砸了，一笑而过者居多；老师考砸了，怀疑人生者扎堆。我，也挤在其中。

年年开学，都有分班领导跟我调侃，有家长和学生都希望分到你教语文的班上，盼你把娃的语文成绩带上去。每每听到这样的呼声，我是既荣幸又惶恐。深懂语文的我非常清醒，提升语文成绩绝非一日之功。即使在语文的田里潜心耕耘，丰收的镰刀也未必能饱尝稻谷的醇香。我怕负了众望。

最让我惶恐的是新学期分班时，貌似呼声很高的我，经常会分到传说中的好班——要么位居最后一名，要么倒数后三名。有时，我禁不住跟伙伴们和领导们发牢骚，抱不平。为什么我的每次开学都是任重而道远啊，为什么我的每次开学都是白手起家啊，为什么每年我都很难遥遥领先，总是处于进步状态啊。后来，习惯了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工作常态，习惯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旷达胸襟，每至新学期启航，我就麻溜地撸起袖子，等着迎接领导抛来的好运气。

年9月，好运气如期而至。分班名次位居全级第十，倒数第三。又是一个路曼曼其修远兮。

今天，月考成绩一出来，九年级组长小薛又来我办公室点评总结：“党娟老师分班成绩倒数最后一名，现在进步到第五名。我分班名次是第九名，现在进步到第七名。不过，我还没有发功呢！等我真正发功了，进步才大呢！刘老师，你分班名次是第十名，现在是十一名，还退了一名。嘿嘿。”她坏笑了几声，“你要加油啊！”我暗自赞叹这些身怀绝技的高徒们，短短一个月，是如何把语文成绩噌噌噌地提上去？我得研究一下这帮干将。

记得年建校拓荒初期，我曾给我们王校长描绘蓝图，等伙伴们都超过我的语文成绩了，华岳语文就岿然不动了。如今八年抗战，梦想早已实现。只不过，我的命运终没逃过江湖上那句“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谶言。怪不得在教师专业成长的道路上，同伴互助是最难实现的。大多师傅悄留一手，自保。学校同命运有见识的好友曾告诫我，咱们这个年纪有的是宝贵经验，缺的是精力。而年轻人有的是精力，缺的是经验。让他们拼精力，咱们拼经验。千万不敢把经验都给年轻人了，不然人家不仅有经验，还有精力，那时咱们就完蛋啦。

如今惨状，细思极恐。我好像草率了。我已将自己推向了夹缝。年9月，我接手的分班名次依然在尾巴。每逢月考成绩公布，若有了进一步的欢喜，备课组长吕军波老师必然发来贺电：“刘老师，你这次又进步啦！”。倘若我退步了，吕老师便有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不吭声，装不知。而成绩遥遥领先的小薛组长会趁机“咣咣”地敲开我的门：“刘老师，这次你又退步啦！”她一边扬扬成绩参评表，一边扮个鞭策我的鬼脸：“加油！加油!”曾几何时，作为前浪的我已沦落为被鼓励被监督被期待被瞩目的差生啦！

最啼笑皆非的是，在接下来的奋斗历程中，小薛组长会继续以前的请教模式：“刘老师，你给我说一下咋样落实字音问题？咋样抓学生的诗词赏析？咋样提升学生的作文成绩……”“你听过老虎跟猫学艺的故事没？”“我没。咋啦？”“现在的老虎已经跟猫一样，学会上树啦！”

每考试完毕，无论我名次进退，都有学生“咣咣”地敲我办公室的门：“老师！老师！我进步啦！”“老师，老师，我终于及格啦！”看着他们发着亮光的眼睛，我深知，道路依然艰险。在第一学期收获时刻，我的得意弟子小丁同学竟突发高烧，语文缺考。好不容易挣来的些许进步又被逼回原点。

有时家长的感谢电话竟会刺激到我的神经末梢：“刘老师，我不在乎我娃语文成绩，只要我娃学语文有兴趣就行，我娃现在特别爱学语文……”可于我来说，我不仅应点燃学生学习语文的热望和兴趣，还必须给他们一个提升的成绩。不然，心难安，意难平。

在疫情突然侵入的第二学期，课时有限，内容不减，我更是不敢大意。每每备课，斟酌，再斟酌；次次训练，精准，再精准。课堂上不仅要葱茏语文的勃勃生机，还要革新精准帮扶的“抠分”策略。既不能枯燥了课堂，又不能丢失了分数，乐趣与效率共存，菩萨心肠与金刚手段并用。放眼望去，个个都是需要拯救的对象。得让考试从不会且不写作文的、分班语文成绩在10分左右的蜕变为40分左右，得让50分左右的接近72分，得让60分左右的达至72分，得让基础扎实积累丰厚的锋芒毕现。石榴花明，合欢花开，木槿花灿，静待七月心安。

“一流12变3，二流11变6！哈哈！祝贺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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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CITCE

手机显示了吕老师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