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白癜风医院 https://yyk.39.net/bj/zhuanke/89ac7.html

大姨

文/李小英

大姨,年幼丧母。

后来,外公娶了比大姨大十来岁的我的外婆。外公家是大户,书香门第。那时外公远在西安做律师,大姨便在家跟着继母我的外婆生活。外婆亦是大家闺秀,秀外慧中,所以对这个苦命的孩子虽没有太多疼爱,但也从无苛责。

大姨长相秀美,心灵手巧。十五六岁时便有许多人来说媒。外公对这个自幼丧母的女儿较其它孩子更多了一份疼爱,对女儿的婚事自然也是格外的谨慎。又过了两年,在大姨二九年华时,县城里的一个富户托人上门提亲,那殷实的人家经营茶业生意,世代也出读书人,外公思虑再三,终于应允。不久,大姨便成了朱门里一个还在学堂读书的十四岁孩童的妻。

那是怎样一个令人神往的少年啊,机灵,俊秀,笑起来的时候宛若一盆清水里泛起的涟漪。这样的孩子,在周围的同伴中卓然不群,在学堂里学习亦是一路领先。我常常想,那时有着二十岁花一样的年纪,应该是情窦初开的大姨用怎样的心情来看待她的小女婿呢,疼爱如母,呵护如姊,还是从头至尾都真真的把自己看成是他的妻呢。

一年花开,复年花又开。

他的小女婿,在这花开花落里日益高大英挺,丰神俊朗,他早已飞离了小县城的土学堂,飞向了外地的洋学堂。往返于洋学堂跟家的日子,大姨有了比小女婿小十八岁的我的表哥。这个像极了聪敏俊秀的父亲的孩子,却没能够讨好父亲,唤起父爱。小女婿跟大姨的话甚至更少了,讨好换来的沉默大概是最伤人的吧。我不知道,大姨的那个他是否真真正正属于过她呢。那十九岁意气风发的英俊少年,于家里的佣人都是平易可亲的啊,可唯独对身边这个有着肌肤之亲的女子却满脸冰霜,话少的可怜。那有着阳光一样笑脸的少年,可曾在挑眉抬眼的瞬间,瞟一瞟身边这个整日里低眉顺眼的清秀女子呢。可曾在一个转身,一次回眸中忆起那个在大家庭里端茶递水,伺候公婆,隐忍讨好,却又痴心不改,日渐憔悴的他的妻呢。还是这父母包办婚姻里走出来的,在他面前噤若寒蝉的女子令他在羽翼渐丰时觉得厌烦,觉得难堪呢。在他的心里怎样定义或者曾经定义过这个女子吗。

大姨呢,这个在父亲的宠溺中长大的孩子,在青春如花般娇嫩的年纪,在无数个孤寂,又诚惶诚恐的日子里一定无比坚定的相信她的那个小“他”会长大,会长成孩子的父亲,她的夫吧。否则,这漫漫长夜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该如何度过呢。

门前的柳枝绿了又枯,枯了又绿。大姨的小女婿终于长大了,昔日的懵懂少年彻底的长成了一只振翅高飞的雄鹰。这大宅门里的方寸之地再也关不住他了。

小女婿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院子里的石榴树发了芽,开了花,他没回来。石榴花谢了,落了,结了青皮的石榴,他没回来。石榴红了,熟了,裂开了嘴巴,最爱吃石榴的他还是没有回来……

这漫长的等待,一天挨着一天,一日连着一日,沉重的像永远也走不完的一圈一圈的磨道。终于,在腊月里临近春节的某一天,久未回家的他鼓足了勇气对着全家人宣告,他要结婚了,和他同在一个学校教书的一个刚刚毕业的女同事,和后来那个真正做了他的妻的女子。没有人知道,他是真的爱了,还是他的自尊与面子需要靠凌迟这段封建婚姻才能被熨帖,成全呢。这两个非此即彼的答案,无论那一个都没有意义了。两个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被贯以夫妻之名的人,从此一别两地,音讯杳然。

大姨的青春早已在这冗长的暗无天日的等待中凋零成了一朵带雨的花托,摇摇欲坠,只等风来。大姨失心了。以主人的身份做了十年仆人的大姨,终于不用再唯唯诺诺的隐忍讨好谁了。大姨在刚刚而立之年失心了。周围的人说她“魔怔”了。其实她没有“魔”,就是经常发“怔”。她,穿着月白的衫子,安静依旧,素雅依旧,美丽依旧。她,时而清醒,痛着,一遍遍浇着院子里的石榴树,不言不语。时而糊涂,痴迷,坐在阴郁的老宅里耐心的绣花,嘴里不停的念着别人听不懂的词。我想大姨一定是爱过的。这样一个温婉的女子近情怯情,爱而不敢言,终是被负了。就算她爱的人最好。可是心与心的距离那么远,跋涉那么难,比这跋涉更难的是,她的万水千山,没有他要的翘首以盼。我想,大姨只是累了,想歇歇了。

我不满六周岁的大表哥从此没了母亲,也没了父亲,跟着他的姑姑一起生活了。

世界上没有一把刀能抽断流水。对于那些伤痛,那些泪结,时间有着最好的疗效。多年以后,岁月还是冲淡了遥远的关于爱情和亲情的离殇。大姨眸子里由而立的涣散转成了不惑的迟滞。大姨依旧是月白的褂子,干干净净,也浇花,也绣花。

再过了几年,经媒妁之言,大姨嫁给了大她十几岁的我的姨丈,这也是我外公在有生之年为他最疼爱的女儿做的最后的安排。那个中年丧妻的男人憨厚到有点木讷。我想我外公一定是痛的,无奈的。这样笨拙的男人怎能配得上如此灵秀俊美的大姨呢。但是命运就是这样无常,看不到开始,更想不到结束。从此,这个大姨生命中的第二个男人包揽了家里所有的家务,洗衣,做饭,下地,帮工挣钱,马不停蹄。从此,这个黝黑的,一点儿也不英俊,却又偏偏叫王英俊的男人给了大姨一生中迟来的温暖,这个看上去有点迟钝的男人成了大姨生命中的女娲,修补了爱恨,支撑了晴空。

大姨,依旧是月白的衫子,干干净净,人却变得活泛热闹起来。她在园子里种菜,去集市上割肉,在街边跟着婆姨们打趣儿。她在地头急吼吼的喊王英俊回家吃饭。她带着一群叫老姨的皮小子臭丫头们去看戏,孩子们对咿咿呀呀听不懂的戏词自然是完全没有兴趣,但是灶台上新蒸的香喷喷的春卷,院子里呲着嘴笑的石榴,老姨帮邻家裁衣服换来的肥头大脑的黄杏,盘子里又跳又闹的花生,对孩子们却有着无穷的吸引力。沉静了多半生的大姨在知命之年畅快的,有滋有味的活着,也成了孩子们记忆里最欢快的玩伴。

在温暖,踏实的生活了十几年之后,大姨,还是走了。大姨去的那个世界,有早早舍弃了她的生母,有为她痛过,泪过的外公。大姨去的那个世界,没有了痛了她前半生的那个小“他”,也没有了暖了她后半生的那个“老”夫。

大姨,你是带着爱走的么。你的心中是否还有恨,有怨,有憾呢。物是人非,岁月悠长。

多年以后,在某一天的一个有着长长影子的下午,在我冷键轻敲,泪流满面的这一刻,我想问一声,大姨,您可安好?

作者简介:

雪域听蝉鸣,新河县人。用心经营自己的一家小店,踏实地享受一山一水,生于野,承于野。在“万卷书”与“万里路”之间自由行走,若有岁月明朗可期,则此生足矣!

主播简介:

佳佳星语,原名邱瑞静,河北省邢台市新河县人,中学教师。热爱文学、音乐。行走人生四季,吟咏诗意生活!愿我们相识在美好的声音世界!大地书园


转载请注明地址:http://www.shiliuhuae.com/slhzz/1095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