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陵杨子葬礼上
北京权威的白癜风医院 http://yyk.39.net/bj/zhuanke/89ac7.html 葬礼(上) 图.文/杨子 题记:时间是一面忠实的镜子,它见证了人类的荣光与颓废;正确地诠释了人类的真、善、美。凌晨一点半,李威终于忙完了手头的文案,明天这个项目就要拍板定案了,希望这小半年的辛苦付出能得到老板的认可,能得到市场的支持。要知道,这个策划案可花费了自己和整个团队不少的时间和精力,若不是王璐的帮忙,也不会这么顺利。王璐!对,王璐,李威有些兴奋。 “王璐是个好姑娘!”李威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叮,叮。”手机来信息了。“王璐,一定是王璐也想我了。”李威停止脱衣服的动作,抓起手机,想到王璐与自己蛮有灵犀的,就有些按耐不住的高兴。嘻嘻,这段时间一直这样。“家父于农历八月二日一路走好,望众亲朋速归!”不是王璐,这话是什么意思?李威拿着手机,一头雾水。一路走好!去哪了?旅游还是出国?速归!归哪?唉,都怪自己平时不细心,这个手机号码这么霸气,尾号。算了,大概又是哪个土豪恶作剧。李威放下手机,继续脱衣服准备睡觉。“得睡个好觉,明天又是难熬的一天。”“唉,自达进了公司,哪天轻松过?”李威自言自语。“去TM的理想,谁都别和爷谈理想,爷的理想就是不工作!”李威愤愤地说,把自己的身体重重的摔在床上,摆了个爽爽的“大”字,舒舒服服地闭上眼睛。刚一秒,电话又响了。李威有些气恼。“哼。害人的高科技。”他迟迟的不肯接电话,电话却执着的一而再再而三地尖叫着,在这深夜里,显得异常刺耳。 没开灯,他摸摸索索地拿起手机,极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哎呀,是爸!“威威,你收到你大哥的信息没?你大伯去世了,明天咱爷俩得回老家一趟!”没等李威开口,老爸李自强就命令他说。“什么?刚是堂哥的电话啊!怎么说话的?”“你就别说他了,我也是打电话才确认的。你哥忙,他是领导走不开,咱俩明天必须回去!”父亲脾气一直这样,不给你选择的机会! “可是,可是我明天有很重要的会议,我努力半年了,就打算用我的策划案赢得年终奖哩……”“重要?再重要还能重要过死人,你不知道死者为大的道理?不管有多大困难,明天中午12点,我在家门口等你!”没等李威说话,老爸的电话已经挂了!李威怂了,要知道,他从小就特别怕父亲,害怕也成了一种习惯。“那好吧,我试试!”他顺从的喃喃自语,悻悻地放下手机。此时的他已经没了睡意。老板也不好对付啊,算了,算了,谁要咱在人家锅里讨饭吃呢。为五斗米折腰。去TM的人民币,害得爷没了自由!他定了五点起床的闹钟,“凑合的眯上一会吧,起来还得收拾收拾呢。”所有的收拾停当后,才不到七点,天还没完全亮,依稀可以看到星星的影子。楼下已经不少的车在行驶。“唉,生活,生活,就是生下来活下去。在这个竞争激烈的时代里,哪都是弱肉强食的残酷现实,谁不是艰难的活着啊?能活着就不错了。”李威有些自怜自艾。过了没多久,楼下的车一下子就多了起来。喇叭声参差不齐,时而急促,时而缓慢,李威没有心思欣赏这城市的繁华。他多么希望这快速的生活节奏可以慢一点,慢一点,能给人喘气的机会多好啊。唉,可在这洪水一样急湍的逆流中,稍不留神就会被大浪打回岸上,他这么想着,又不得不急急地涌入这鼎盛的人流里。不到八点,公司里已有几个人早早在办公了。李威礼貌的微笑着与人打招呼。“李主管真早啊,如此敬业,难怪年年得优秀啊!”王城城阴阳怪气的损他。“是啊,那也得感谢你多年承让,没了平原,哪来高山?”李威边整理办公桌的文件边回应道。王城城还想说什么,可是一时语塞,谁要他工作能力不如人家李威呢。他极不情愿地咽了咽唾沫,瞪了李威一眼,也开始忙起来。是啊,虽是工作对手,但生活中没了对手,岂不更没趣?!“二位,早啊。”王璐,一个漂亮的八五零后女孩。她如百灵鸟般活泼,给人阳光、向上的感染。她是李威的助手,是位工作能力极强的大学本科生。她的出现让整个公司也年轻起来。“王璐,来来来,有事要说。”李威向王璐招手。“这是做好的策划书,一会由你在大会上讲解。剩下的工作也由你替我完成。我必须回老家一趟,大概得三天,凡事你必须上心。我回去了,你要迅速成长,必须做到独挡一面的准备。”对于王璐,无论是工作能力还是为人处世,李威都十分喜欢。他相信她能应付得了剩下的所有事情。“可是,头儿,你必须走吗?这可是决定你年终奖与提拔的最好机会啊,你甘愿给我?”王璐知道李威多么看重这次会议,也很清楚他为此做了多少努力。“好好干,你成功了,我为你高兴,也是我成功了啊。”李威拍拍她的肩,一语双关。王璐迎着他炙热的目光,脸颊绯红。他们接交完手续后,已经是快开会的时间了,各部门领导都陆陆续续的来到会议室。李威向总监办公室走去。“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明知道这次会议的重要性,还请假?”总监扬了扬手里的请假条对李威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黑批。“你以为我想?没办法啊,大伯去世了,老爷子非让回去不可。”李威也几百个不情愿。“那就是啊,又不是亲爹。不准假!”“不准不行,老爷子把车票机票都买好了,他那脾气……唉,老爷子就在家等着呢!”李威有些生气,硬压着没发火,仍然站着说。“那行,我没这个权利,今天正好老板在,你去会议室找他吧!”总监指了指会议室的门。“非说不可?”李威有些发憷,要知道老板周工可不是省油的灯。周工原名周恒志,记忆力超强,从小学习就没下过全县前三名,重庆人,是大家心里眼里别人家的孩子,在众人的仰慕中长大。大学毕业后去日本留过学,会三国语言,因不满分配,便自行创业。他管理极为严格,近乎于残忍,私底下大家叫他“日本人”、“周扒皮”,可他又特别惜才,对有能力的人格外关照,奖金比工资高。但能有多少人理解呢?很多人在试用期受不了他的苛待训练,刚学了些技能就离开了,去别的公司当管理人员。周的公司也成了名副其实的人才培训基地,因此也提升了知名度。周恒志张扬却又含蓄,典型的矛盾综合体。他特别不喜欢别人叫他老板、老总,周是工程师,故命人称他为周工。“周工,我要请假,请您同意!”李威直截了当说明来意。“怎么了?你不知道你现在要干什么吗?”周恒志皱起了眉头,声音不大却充满震慑力。 “没办法,我大伯去世了,我必须回去一趟。”李伟硬着头皮说,他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什么?你大伯去世了你要请假,有没有搞错呀?就因为你是李威?”南方人真有些不近人情,不过他听过李威这个名字,一个肯努力又有事业心的年轻人。“今天你大伯去世了,明天他大姑去世了,大家都请假,我这公司还办不办了?”周工有些发怒,言语间都是浓浓的不满。“你奖金不打算要了吗?”周恒志总能恰当地找到员工的软肋。“顾不了那么多了,我爸快十年没回老家了,总想最后见我大伯一面,他说不想留下遗憾。我也想送大伯最后一程,尽管我不记得他的样子。”李威没有看老板,自顾自地说。“那好吧,你办好交接手续,快去快回!”也许是老板想到了什么,已故的父母?老家的兄弟还是远嫁的姐姐?他居然答应了。听到这样的答复,太出乎意料啦!李威傻傻站着一时竟忘了离开。“怎么,你在等我后悔吗?”周恒志笑眯眯地看着李威。李威恍然大悟,没说感谢的话,也忘了矜持。任身后一片哄笑,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会议室。李威离开公司快九点了,他在公司楼下拦了辆出租车,急急往家赶去。父亲已在门口等着了,他没来得及与母亲打招呼,又坐车赶往机场。很庆幸,去往咸阳的航机正好还有一个小时起飞,他们立即办理手续,顺利登上飞机。 飞机在云层里穿梭,看着翻滚的云海,李威的心根本无法平静。不知道会议结果如何,自己精心准备的方案是否能通过,王璐真的能行吗?看着李威若有所思的样子,父亲有些生气,又有些心疼。面对已经二十六岁懂事后却从未回过老家的儿子,他实在不知道怎么给儿子讲老家的事。儿子在照片上见过大伯,过年过节过生日时电话里说过话,可懂事后真正的面都没见过,除了那点血缘,还会有什么感情啊?强迫他回家,真有些难为这孩子了。脚下云浪时疏时展,层层叠叠,变幻万千。如此时李自强潮水般的心绪,离开家有30年了,当年的玩伴们都已差不多七十岁了,差不多都和他一样,满头白发,脸上布满刀刻的皱纹。唉,有好几个都不在人世了。不知道李双成现在过得怎么样了?想当年补丁摞补丁的衣裤,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李自强皱了皱眉头,为了讨个活路,改革开放不久,他就带着媳妇和一岁半的李长武离开李家祖祖辈辈生活过的小山村,离开那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黄土地。刚到广州,赶上服装厂招工,他就在厂里当了装卸工。李自强勤奋又肯吃苦,深得老板赏识。后来又自学修理技术,当了工厂的车间主任,并在本地买了房。李自强一家有了安生之所,媳妇又生了李威,两孩子大点时,媳妇也在厂里当缝纫工,一家子生活还过得去。李自强做为对厂里有贡献,又是老员工,临退休前他又升了职,两口子待遇丰厚。更可喜的是孩子们都聪明上进学习好有出息。大儿子李长武如今是国家公务员,也是个不小的领导,平时忙的也是脚不沾地。他已成家,妻儿温顺,家庭和美。小儿子李威不愿当公务员,非说在私企上班能体现个人魅力,有人生价值有创造力。这不,私企上班时不时的加班出差,动不动的彻夜不得休息,搞得他身心疲惫。可是老板就会调动员工积极性,靠业绩领薪水得福利,上个月领了差不多一万的工资,这几年南北方发达城市都免费逛了个遍,有时候年终奖高的离谱……但李威他孝顺,除了自己花费,钱都让他妈存着,出差旅游回来给所有人都带有礼物,几乎没有和爸妈顶过嘴、红过脸…… 李自强一会想这一会想那,想到两个孩子嘴角就自觉上扬。想到爸妈、姐姐、哥哥,心情就变得越来越沉重。爸妈早就去世了。那时候他还在村子里,父母下葬时都没有买像样的寿衣,薄薄的松木棺材,入土时几乎都变了型。病了多年医院也没有抢救过来,去那个世界找姐夫了,因为大雪封路又加之要过年了,自己硬是被隔着没有回来。为这,李自强难过了好几个晚上,老梦见小时候姐姐背他、给他喂饭的样子,梦见姐姐责怨他的眼神,虽然姐姐不说话,可他醒来枕边总是湿的。哥哥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依靠了,他身体一直都好啊,兄弟俩才通完电话,说好了今年八月十五回来和哥哥一起过团圆节,一起给爸妈上坟,一起去看姐姐姐夫的,可怎么就突然殁了?李自强这么想着眼角又溢满了泪水。他归心似箭。飞机在咸阳机场滑落,李自强父子拎着轻便的行李匆匆离开机场。呵,陕西的变化真不少啊,到处是高楼商店林立。路两旁都是漂亮的风景树,虽然行人络绎不绝,却听不到大声的喧哗。人民素质不错嘛,李自强自言自语。其实他这么多年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但对此也毫无挑剔,甚至觉得这里比那蒸笼似的广州更好。没有接站人,他们又坐上去往龙城的巴士。一路上树木成荫,绿化带里的石榴花开得正艳,像天上的云彩。高速公路两边那些民房上铺着红色、蓝色的彩钢瓦,一切都给离家多年的李自强带来前所未有的新奇感受。可是,李自强总感觉少了些什么?是什么呢?对,庄稼地。庄稼地怎么没有了?人怎么也少了,进进出出的就只是零星一些老人,还有刚会走路的孩子。按季节算,现在应当是收玉米,收豆子,收谷子最忙的时日了。可四处都见不到劳动的踪迹,人呢?喜欢在墙根下谝闲传的人、喜欢端着老碗在门口吃饭的乡亲们怎么一个也看不到了?李自强对这样的变化有些愕然。以前的青瓦房,土窑洞早已没了影子,社会嘛,在日新月异的发生着变化。贫穷被富足代替,原来的瓦房也被两层小楼房代替。家乡变得时髦,变得现代化了,可没有了庄稼却让他有些不能接受,难不成人也可以不吃饭了? 车子在平坦的公路上飞速行驶着。正前方的电视里播放《陈真正传》的老电影,打斗声参差彼伏。同车的乘客们兴致缺缺地有一下没一下地瞅几眼电视屏幕。身旁的儿子已经酣然入睡,他的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嘴角略有些上扬,唉,一定又是在做梦吧。“车不进城了,不上塬的乘客请下车。”乘务员的声音令安静的车厢变得微微嘈杂起来。李自强父子没动,进城的乘客在三角路口下车后,车子再次启动,往上塬的方向驶去。车子行驶在县级公路上,两边没了高楼大厦。成片成片的果园在向乘客们招手。正值金秋时月,刚从袋子里出来的苹果或白或浅红,粉嘟嘟,白胖胖,薄薄的苹果皮几乎包不住呼之欲出的果肉,那个个苹果像颗颗超大的水晶玛瑙。大家的目光被车外无边无际的果园吸引,话题自然也转移到了苹果的收成上。“知道吗?我村老杨家富士,噶拉一共棵树,连续四年每年都能卖十多万呢!”一个中年男人大声地说。“哎,那一定是很懂技术的专业果林高手吧?”中年男人前面的大胡子好奇的问。“谁说的?是老俩口,快70岁的老俩口,老牌农民!”中年男人极力纠正。“了不起,真了不起!”车上的人对那俩位素未谋面的老人充满敬意。“谁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在想什么呢?可了劲地往外跑,一年到头睁不开几个钱,还弄的父母不得安生,操碎了心,想见一面都难啊!”前面的一个老人自言自语地说。“是啊,看城里的楼越修越高,农村的人越来越少,可高楼里住着几个农村人啊?唉,什么时候人都不能忘本噢!”草帽男似乎有些学问,自顾自地说着。“你们看看,咱眼前除了这成片成片的果园,谁还看到啥庄稼?庄稼再不值钱也是主粮啊,自己种的粮哪会担心添加剂、漂白粉、苏丹红、瘦肉精啊!”另一个谢了顶的大约六十多岁的老人悠悠地说,“难不成人人饿了都啃苹果?”“就是,就是。”一群陌生人附和着。 过了一分钟的时间,有个年轻点穿着时尚的小伙像是在自言自语:“我爸妈那么辛苦地供我上学,他们就不希望我待在农村,我爸说农村的活就不是人干的。太辛苦,从早到晚,由春天干到冬天,只要还有一点力气,就没完没了的劳作,还得靠天吃饭。挣的钱再多也是农民,不被人看起,没社会地位,要不,我也不想在外边看别人眼色过日子。”他一脸的疲惫,看起来很伤感,像在外边受了极大的委屈。接着,车里是死一般的寂静。是啊,他的话也没错,农村如果好的话谁爱出去看人脸色啊?哪个人不是削尖脑袋想谋个一官半职,谁喜欢在农村背着太阳从东山到西山?谈论的话题使李自强的心情愈加沉重,他想到了自己背井离乡的那些日子,没住处,吃饭没着落,到处求人,说话低声下气,城里人对外来户的歧视和不信任,出同样的力气得到却是不一样的回报……“唉!”李自强重重地叹了口气,仿佛要把那些灰色的日子呼出体外。车里的人像得到了什么命令似的,一齐住了声。眼睛都瞅着车窗外倒飞过的片片果园,车也陷入了沉思。那年离开家乡时,这里只是一条较宽的石子路,也是唯一一条通往县城的主路线。人们在路两边种冬麦、玉米、糜子、荞麦、大豆和各种谷类作物,地薄的可怜,一天天只见人人劳作,不见收成,累死累活食物也只能勉强饱腹。想起饭桌前一家人天天吃那又黑又硬的糜子馍,顿顿不是白菜就是土豆,吃的人嘴里都泛酸水,就那样还没有多余的。李自强想着,喉结不由地使动了动,仿佛被糜子馍噎住了。爸妈去世前后相差不到两年,土黄色的脸,瘦骨嶙峋,佝偻的背,还不是因为超负荷的体力劳动?还不是因为饭菜没营养?谈什么营养啊,吃了上顿愁下顿!李自强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耳畔似乎又传来姐姐撕心裂肺的哭声,他的心又紧紧地抽在一起。“李家庄到了,嗨,你们俩该下车了。”乘务员叫喊着他们父子俩。他们刚一下车,广播里的哀乐声便钻入耳膜。“没错!一定是李家庄!”李威有些小激动,他的记忆里早已没有李家庄的半点印象了。除了从父亲的话里知道自己二、三岁时回来过一次,大伯以及各位哥哥姐姐长什么样他更是一无所知了。眼前的村庄是如此的陌生。通村的是条乌黑发亮的柏油马路,路的两旁是美丽的樱树和青青的垂柳,太阳能路灯错落有致地排列在樱树与垂柳之间。现在已是黄昏时分,夕阳发出温和的橙色光芒,她柔情满满地洒落着自己的深情,李家庄像是她怀中的婴儿,在妈妈的摇篮里发出幸福的呢喃。“爸,你确定这就是你说的咱老家?”李威有些怀疑地看着此时眼神也有些迷茫的父亲问。“是啊,变得真快,和30年前我回来时完全不一样了!”“我走的时候这里有个小木棚,你李爷爷在这儿卖水呢,一杯2分钱!”李自强指着路的一边说。“这里的路很窄,可以过一辆手扶拖拉机,而且全是土路,下雨时要穿雨鞋才能通过。小时候我家穷,从来都是挽起裤管,提着鞋光脚走呢,可现在……”李自强停了一会儿又说,“还有,那两边都是玉米地,按现在算这个时候应当是收玉米呢,村里只要有闲人都会自觉来帮忙。刚分队,工具少,男人们拉着架子车和筐子,女人们都忙着搬玉米,拾玉米呢。大家嘻嘻哈哈,可热闹了。帮完这家帮那家,最多吃顿饭,谁也不给谁工钱……”“嘟嘟……”一束强烈的光伴着清脆的喇叭声向他们靠近,到他们身边时慢了下来,车窗里探出似曾相人头。 “师傅,这是李家庄吗?”李自强问。“是的,你去李家庄找谁?哎,有点面熟,等等,我想想,是强子吧?”那人摸着满头浓密的黑发,试探地问。“你是……是双成!”李自强既激动又高兴,快步走近,紧紧握住他的手。。“快,快上车,我也是回来参加你哥葬礼的。”双成还是那个老样子,热情里有些毛躁。“强子,这么些年,你在外面没音没信,过得可好?”双成迫不急待地问。“唉,混日子哩,不能和你比,看我的头发都脱光咧,你还像个老小伙,精神得很么!”李自强看着同岁的李双成,觉得自己无论从年龄还是精神上都比他大了很多。“这一定是你小儿子吧?和你小时候一个模样。”“是啊,威威,快叫三叔!”“三叔好,我叫李威。”李威走过来,拉着三叔的手,热情地说:“我常听我爸提起您,没想到您这么年轻。”李威看着双成叔那满头的黑发和神采飞扬的笑由衷地赞叹道。“看这娃咋这么会说话呢,我不能和你爸比啊,我也是在泥土里跌打滚爬了几十年,现在国家政策好,咱农民有好日子过!”双成边开车边说。“到了,前面就是你哥家。”顺着双成指的方向看,先是看到无数的花圈排成两排,花花绿绿很显眼。他们立刻加快步子,这时,一个蓝色的拱门出现在眼前,两边贴着白色的挽联,上联是:悲声难挽流云住,下联是:哭音相随野鹤飞,横联是遗爱千秋。哥哥大大的黑白照片就贴在拱门的最上方,悲从心起,李自强不由得大哭起来。李威搀着父亲。记忆里好像没见过这个大伯,除了见过照片,上次大伯来广州的时候自己在杭州出差两星期,正好错过了。可他看到父亲泪流满面、不住耸肩的样子,听着父亲像老牛一样吼的哭声,他从来没有见过父亲这样,也心疼的哭出声来。刚进大门,侄子们便身披白色长孝衫,腰系粗粗的麻绳,在院子迎接小爸回来,李自强很难过地扶着大侄子。这时李自强清楚地看到众侄子的孝服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几个红色印字“XX医院外科”,李自强一脸铁青,却一字未发,只狠狠地瞪了众侄子一眼,便在哀乐的吹奏下,与众人进入灵堂。大家按顺序跪在灵前,李自强在接过侄子递来的三炷香,虔诚地拜了拜,并把香插在灵前的香盆里,然后跪下,拿起几张黄纸点燃,再依次接过大侄子倒的三杯酒洒在燃烧的黄纸的纸火盆旁。 李自强边哭边说:“哥啊,你咋就这么走了,也没和我见上一面,哥啊,咱爸妈走的早,以后我有事和谁是商量呀?……”他大声地哭着,不停的捶打着地面,众侄子、侄女也不停地掉眼泪。过了许久,李自强在众人的安慰下,止住了哭声。他抬头环视四周,灵堂设置很考究,哥哥的黑白照片足有30英尺大,白色衬衣,黑色西装,像个退休老干部威风凛凛却更显慈祥。它镶在黑边白底的方形相框里,哥哥依然笑容可掬,零星的几根白发插在黑发中,根本不像七十五岁的老人。相框的两边是白的、黄的花,最上面是黑色帐子上的几个白色大字:深切缅怀李峰先生,左右两边又是一组挽联:音容已杳,德泽犹在。灵堂的四周放满了哥哥五个孩子、侄子本家送来的花圈,花圈上整齐地垂着两根长长的白色纸带,纸带上用墨写着所送花圈人的姓名。冰棺在万花最中央,所有的花都是开的正艳的黄菊、白菊。整个灵堂里弥漫着菊花的清香,香盆里的香袅袅绕绕,特有的松香使整个灵堂更加肃穆、庄严。哥哥有五个孩子,三儿两女。大儿子李德福在九五年承包了一百多亩的荒山荒坡,并全部栽上果树,果树又分别按时令不同分早熟和晚熟果子,且有专业人员看护,无论是技术还是销售都有依靠,每年跑去各种花销也能落个三、四十万,很是富裕。虽是初中文化,却是县上的致富标兵,很有名气。也因为是初中文化,故而与众多的暴发户一样,任性、张狂、还有些肤浅,那一路走好的短信就是他的杰作。在李德福眼里钱是万能的,也能说明一切。他用这经营十二年果园的事实证明,有钱的感觉真好。那灵堂的设置、那些高价从南方运来的鲜花无不标榜着富足的魅力。大女儿春花、小女儿春燕早已出嫁,夫家就在同乡邻村。丈夫是老实巴交的农村本分人,家里数亩果园,不算富裕,倒也不愁吃喝,孩子们听话,好学习、知上进,小日子和谐美满。二儿子李德禄长的虎背熊腰,头脑灵活,也很有眼力见。他高中毕业后看到农村修建人多,便找各种关系,在哥哥李德福的帮助下依山建起了砖厂。新农村需要砖,重建家园需要砖,城里每个小区的修建还需要砖。砖的价格一路飙升,销售也根本不愁,很长一段时间是生产赶不上销售,每天天没亮就有人找砖,日子也是红红火火的,更可喜的是有些大客户需要提前预定,自然少不了托关系,也因此,李德禄在自己的乡镇乃至县城也变得小有名气。三儿子李德寿是五个孩子中最小的,小时候常生病,大家处处让着他。谁知这孩子虽身体瘦小却异常聪明,时常把高年级的难题都能做出来,做题的方法时常出乎意料,给人讲起来还头头是道。一家人看在眼里喜在心上,也看准他是读书的料,便细心全力供养他读书。这孩子也努力,没辜负家人的期望,高考以全省28名的好成绩考入中国人民大学,临近毕业又考上本校的研究生,导师很重视他,有望成为最年轻的博士。给家人添足了面子,也成为全乡学子的楷模。李峰是个闲不住的人,多少年来忙于生计,把自己的喜好也放弃了。现在孩子们都已成家立业,日子都过得有声有色不用他操心,孩子们也孝顺,钱财食物从没少过,不让他操持家务更不让他种地。他便在近几年里又重新操起锯子、凿子,整天叮叮咚咚敲打不停,家里的柜子、木桌、凳子、案柜经他打磨加工后焕然一新。前两个月李峰去串门,看见孙二牛家有一张特别漂亮复古的饭桌,上面的镂空雕花好看极了。他便心生羡慕,细细观察琢磨,回家后便一心一意想亲自做一张那样的饭桌。这不,他跟着了魔似的一得空便躲在木工房里。一会儿静静地思考,一会儿又是拍手又是跺脚,自言自语地嘟囔。瞧他又是推,又是量的,整天电锯的声音不断。家里人怕他无聊生事,便由着他的性子来。 八月二号那天吃过早饭后,李峰又钻进木工房里忙个不停。老婆小菊在炕边坐着纳鞋垫,她听见电锯在不停地响着,好久好久都没有停止。实在吵得受不了了,她走过去一看,发现李峰躺在地上,早已不省人事,而电锯仍然尖锐地叫个不停。小菊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大门口,大声喊着:“救命、救命!”村中赤脚医生被村民搀扶着急急赶来,他来不及细问,先翻了翻李峰的眼皮,又用两指在他鼻下探了探气息,摇摇头,断定人已经死了。应当是突发性心肌梗塞或脑梗。小菊正扶着门框巴巴地看着,闻言一下子昏倒在地。赤脚医生立刻来到小菊身边,又是掐人中又是帮忙顺气的,老半天她才又颤颤巍巍地睁开了眼睛,眼瞅着自己老伴的尸体,“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她一边哭一边摇晃地往李峰身挪走,她慢慢跪下,抚摸着老伴的脸不舍地说:“他是睡着了,累了,谁也别打扰他。 作者简介:杨子,陕西省黄陵县人,中共党员,黄陵县作协会员,延安市作协会员,钟情教育,喜爱阅读,用文字记录生活的点滴,感恩生命里的所有遇见。 记录百姓身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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