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石榴花开时

胡中华

在电脑前忙碌了一阵,漫步阳台悠闲地欣赏园中盛开的石榴,沉浸在王安石“高怀不与春风近,破腹时看肝胆红”的诗句中。妻侄打来电话“9时58分,我爸走了。”大舅哥脑出血手术后卧病在床已8年了,前几天去探望,觉得他精神很不好。这是预料之中的事,平静的噩耗,也陡然觉得心往下一沉,感到一丝无奈和悲凉……

和大舅哥相识是20世纪50年代末,那时,都是八九岁的孩子,正月间,按继母的安排,我和哥哥一块到大坪舅家拜年。表兄弟虽是初次见面,但玩得很投机,留下了较深的印象。由于路途遥远,此后仅是音信往来,无实际接触。再次谋面,是我步行60里,到铁峪铺求婚……光阴在不知不觉间流失,眨眼功夫,我们都已到了耄耋之年……

顶着午后的艳阳,我和妻子乘车来到了铁峪铺,大舅哥已安卧在冰棺中,陈家许多邻居、族人坐在门前议论着丧事的办理。青青的玉米林在微风中摇曳,虽然没有了那稻花的芳香,却给人一缕生气。门前的石榴花依旧无所顾忌地绽放着,夏菊抖动着花瓣,远山天地相连,近山万木葱茏,长眠的人却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清油与铁峪铺虽只有几十里距离,而且同是南方移民,但这里受北方民风的影响,葬俗与商南差距很大。我询问了办理程序,许多事并没定下来,这让我很不放心。风水先生把下葬的日子定在8天后,一是天热,靠冰棺降温也很难维持;二是时间太久,费用不说,至亲子女身体熬得吃不消。逝者如斯,魂销烟散,入土为安,干耗着有啥意思?我找嫂子、侄儿商量,他们也有同感,想尽量把日子往近处调整。多次给风水先生打电话,迟迟未见回音,到晚上9时才说妥,定在6月5日下午3时出殡。没有通知的亲友,我让分别打电话告知。也让儿子、女儿请假前来吊唁。

夜异常的清静,偶尔只有几声犬吠或小车经过的轰鸣声。11时左右,邻居们都去休息了,侄儿、侄媳、侄孙在灵前守孝、烧香,我和妻子上楼休息。是没有从伤痛中走出来吧,似乎没有一点睡意。这里安葬人不请“八仙”,整过程序全靠邻居自觉帮忙。在农村居住,啥事都可以自己独立地完成,而白喜事是万万不可能的。妻兄年轻时力气好,无论哪家有事,总是走在前面,可8年病倒在床,邻里之间的事有心也难照应。妻侄多年在外打工,肯定没有播下春风,哪家有事,也就是嫂子帮帮忙。商品经济,利益驱动一切,人情似纸张张薄,别人还念记那过往的情谊吗?这事不得不让我担忧。侄女来电话,要我把事情办好,也就是想漂亮点,不让人看笑话。我想,写一副挽联吧。“残月失辉,了却人间千年事;愁云惨淡,常怀儿孙万世情。”灵堂还很简陋,总要布置起来。理不完的思路,凌晨3时多,我才迷迷糊糊入睡。

原准备包席,嫂子临时改变了主意,准备自己在家里做饭,主事的嫌麻烦,难找人,我只得从中协调。侄媳和厨师去买菜,我让侄儿订好了纸扎用品,我也联系好了乐队。听说自己做饭,8时多,邻居们男男女女能帮忙的都主动来到了家里,伐树的、拉砖的、开墓道的、洗菜、做饭的,一个个自觉地忙碌了起来。淳朴的民风和家族的血缘亲情立即彰显了出来。

下午开始搭礼,晚上待客,女儿、侄儿来吊唁,儿子带着儿媳、孙女也从铜川赶到了铁峪铺。悼念中,儿女们回忆着那遥远的往事。妻兄是一个勤劳、能干的人,改革开放初期,一辆自行车穿行在丹凤和商南县城之间,啥赚钱贩啥,每天也有几十元收入,家庭的日子过得很红火。20世纪80年代中期,办起了药店和小卖铺,稳定的收入加上包活、打工,家庭还比较富裕。在极其困难的日子里,妻兄用自行车接送我们,帮我们拉粮、买猪……女儿、儿子还记得舅舅给他们买衣物、带他们上街玩。消融的日月,泉下的亲人什么也不知道了……几滴泪水,几张薄纸,几个深深的叩首,总难表达那如海深情……

10时多,两个姨妹子和妻侄女从敦煌赶回来了,几个妹妹哭,侄女儿长跪在灵前放声悲恸,久久都不起来。几千里的路程,长途跋涉,辛苦可想而知,我让几个人拉也拉不起来,好不容易拉起来了,到冰棺前又哭的缓不过气来。嫂子去劝,两个抱住痛哭不止……这就是亲情,是真爱,是割舍不掉的血肉渊源,是无法忍耐的悲伤……记得父亲去世时,我一连几天穿着单裤子跪在水泥地上,有时爬都爬不起来,可总想以此表达对养育恩情的回报……

妻兄七十多岁了,应该是福寿全归,也算是喜事吧!乐队唱着河南曲子,表演着小节目,唱着现代歌曲,哭灵……乐队虽不专业,但烘托了气氛,把悼念活动推向了高潮。11时多,开始烧香。所不同的是,他们既不同于商南按亲情的类别依次烧香、叩拜,也不同于商县、丹凤的“献礼”,而是,一对对奠酒、焚香、烧纸、叩首。这是南北风俗的融合,孝子省去了许多礼节。

商南葬俗一般注重“八仙”,要请、要招待、要谢,孝子要跪拜。待客,只有一顿正席。铁峪铺在出殡前一天晚上待客,出殡当天也是正席,晚上回来,请来全部帮忙的答谢。

下午3点,正是最热的时候。我怕吃过午饭人散了,到时人手不够。多次找主事商量,晚上吃饭前,主事的找3个村民小组的领头人叮咛,吃饭时又作了安排。第二天早晨起来,移棺木的、入殓的、封子口的,有条不紊,进展得很顺利。吃午饭时,主事的又作了强调。

铁峪铺这几年生活水平有了很大转变,八个凉菜,有3个荤菜,13个热菜有9个荤菜。如果包席,大慨也得多元。我很喜欢这里的习惯,不闹酒,能喝就喝,吃完饭几个相好的人可以聚到一块划拳喝酒,不喝没人勉强苒酒,一切顺其自然。午饭两轮,不到两点就结束了。帮忙的人,只得在屋里屋外等着。3时准时出殡,纸扎、花圈排了很长的队伍,看到很壮观,鼓乐声中,两班人,换着抬,几里路,半个小时就到了墓地。仪式结束后,棺木缓缓推进了墓穴,大舅哥走完了他的一生。那些友情和往事,那种敦厚、淳朴、善良的品德,只能活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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