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届才子杯全国文学作品大赛参赛作品
白癜风应该怎么治 http://m.39.net/pf/bdfyy/ 点击上方蓝字“作家前线第三刊”免费订阅本刊 《华文作家》专栏 华人、华语,中国作家讲中国故事 第二届《才子》杯全国文学作品大赛参赛作品 杨金霞散文一组 怀念婆婆 明天,婆婆就离开我们整整四十九天了,我和爱人回老家给婆婆过尽七。 老家的大门虚掩着,门前的石榴花开得火红,地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红花瓣,树下婆婆在世时常坐的那个铺着她亲手用五颜六色花布拼成坐垫的木头墩墩依然孤零零的守候在那里,只是上面多了一层厚厚的尘土,木墩墩跟前婆婆时常喂的那两只小狗无精打采地东张西望着,好像在等候久别的主人。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而又陌生! 轻轻推开老家大门,凌霄花已经悄悄爬上二楼了,落下的叶子被风吹得满院子乱七八糟,屋檐下一群小燕子正在叽叽喳喳,巢穴下一堆黑白相间的鸟粪证明院子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打扫过了。 “爸…爸…”我和爱人异口同声叫了两声,八十六七高龄的公公,耳朵本身就不好使,以前都是婆婆给公公当耳朵。今天我们特地大声叫了两声。“哎……”公公终于听见我们叫他了,顺着声音,我才看见公公正在婆婆的遗像前颤颤巍巍地点蜡、上香。几十天不见,昔日那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好像一下子苍老而木讷了许多,外套下面的白衬衣领子黑乎乎的,一领角在外一角在里。爱人哽咽着赶紧过去接过父亲手中的蜡烛,一边抹眼泪一边责怪:“让你跟我们走,你就不,你看你一个人在家咋过哩?”我鼻子酸酸的,赶紧放下行李打扫卫生,生怕自己的眼泪也不争气的掉下来! 进了灶房,婆婆烧过柴火,坐过的板凳,用过的围裙等一切都原封未动。轻轻触摸每件婆婆用过的锅碗瓢盆,我仿佛看到婆婆正满脸笑容、佝偻着她那瘦小的身躯在给我们擀长面、包包子、蒸面皮;我仿佛听到婆婆让我们赶紧放下行李,嘘寒问暖的声音;我仿佛闻见婆婆已做好的臊子面香味;我仿佛……面对今天这显得格外清冷的灶房,一种从未有过的凄凉感油然而生! 要是在往常,婆婆知道我们今天回家,她肯定已早早做好我们爱吃的饭菜,早早坐在大门口的木墩墩上,望眼欲穿的等待着我们。只要我们的车停到门口,她就赶紧起来从锅里端出她早已蒸好的面皮、熬好的珍子、做好的煎饼……反正都是我们爱吃的东西。可今天面对这空荡荡的院子和冰冷的锅碗瓢盆,不由人泪水一下子模糊了双眼! 我过门近三十年,虽然与婆婆住一起的日子加起来不足两年,但婆婆留给我的印像总是半夜睡五更起、不知疲倦地操劳着。只要我们有时间回家,她总是早早就起来给我们做好吃的,临走时还要想方设法让我们带得盆满锅满,好像生怕我们在外挨饿受冻一样,惹得我们常常认为:回老家,婆婆起来得太早,锅碗瓢盆的响声吵得我们睡不了懒觉! 我的婆婆是陈仓区阳平镇野寺村一位平凡而普通的农村妇女。她活着时默默无闻,离去时悄无声息,一生虽无辉煌的业绩和轰轰烈烈的创举,可她留给我们后辈的美好印记,永远是我们做儿女的学习榜样。 婆婆一生勤劳俭朴,忠厚善良,心里总是装着别人,唯独没有自己。只要门上来了要饭的或者邻里乡亲需要帮忙的,她都会有求必应,绝不会让空着回去。一片纸她也要捡起,一粒米她也能看见,一寸破布她也要设法利用,家里大小凳子上都有她亲手用碎布缝制的坐垫。八十多岁的人了,还和公公住在老家种着二亩地,院子里种的各种各样蔬菜自己吃不完,常常送邻里。我们做儿女的不放心,想接来一起住,每次都会被婆婆婉言谢绝,她老人家认为:只要自己能动,就不给我们做儿女的添麻烦! 去年冬天,我和爱人实在不忍心婆婆公公那么大年纪了,还要自己天天用柴火烧炕,在我们的再三央求下,婆婆公公终于来我们这里住了,而且说好只住三个月,农历二月二物资交流大会一过,就回去!可我们做梦也没想到,婆婆正月十六却永远离开了我们! 那天,婆婆中午还给我们擀了手工面,下午还热了些水把自己和公公的头发洗干净,脚洗干净。就在她离开我们的前几分钟还在给我用针线缝补那因穿的时间太长而磨破的棉衣袖口。以至于到现在,我有时都觉得婆婆是出去窜门去了,亦或是婆婆的心里早就知道她那天要出远门了…… 直到我和爱人一边流泪一边手忙脚乱地将婆婆送回老家,打开箱子,找婆婆给她自己准备的寿衣时,我才恍然断定,这一切好像婆婆早就安排好了! 箱子里,婆婆的寿衣从内到外按顺序整整齐齐、层层摆放,就连按讲究人殁了用的那些手帕、寿钱婆婆都是用线拴在自己寿衣纽扣上的,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井井有条!我才明白这是婆婆怕她那天突然走了,我们这些不常回家的孩子乱作一团……连这,婆婆都为我们考虑到了! 婆婆虽然是农村妇女,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但她善于言谈,喜欢给儿孙们讲故事,只要他们喜欢听,她就会不知疲倦的给讲下去,讲神话故事、讲戏剧故事、讲她的亲身经历。使得孩子们小的时候,只要一看见婆婆闲着,就闹腾着让奶奶讲故事,有的故事都讲了好几遍了,孩子们还喜欢静静地听! 婆婆给我讲过她一辈子亲身经历的三件事,让我这个国家职工干部对婆婆这个瘦小而不起眼的农村妇女有了发自内心的敬佩! 婆婆说,一九五八年一个下雨天,生产队不出工,她和隔壁的婶婶带着邻家只有十二岁的小叔子准备去逛西安市。他们早早起来,背上干粮,坐上火车,大约十点多就到西安了。当时西安的兴庆公园很有名,他们决定先到那里逛逛,又怕时间紧,当时他们不知道有公交车,当然也不想花那钱!三个人就说好往兴庆公园跑,她们三个一跑,前面不远处有一个人好像怀里正抱着个啥东西,回头一看,也跑了起来,他们三人跑的有多快,前面的人就跑多快,他们跑慢了,前面那人也就慢了,好像你追我赶一样。当他们三人跑到兴庆公园门口停下来时,前面那个人看他们停下来了,那人也实在跑不动了,自己也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回过头来看他们。婆婆说这时她才看清楚,前面那个人怀里抱的是几个馍。他们顿时恍然大悟,哦!原来那人是怕抢走馍!他们这才示意,别怕!我们是要去兴庆公园的!每每当婆婆说到这里,我和儿女都会捂住肚子笑得前仰后合,可婆婆从来都不会笑,她每每说到这里都会抹眼泪,她说那个时候人人都饿着肚子,太可怜了!只要谁家不管啥能填饱肚子就是很幸福的事了,那个好不容易拿着馍的人,也许正拿的是给孩子们一天的口粮哩…… 就在婆婆她们那天下午逛完西安市,到火车站准备坐火车回阳平时,婆婆带着小叔子和婶婶走散了。当时婶婶说她去上厕所,让婆婆和小叔子等她,可婶婶刚走,火车就来了,婆婆又不识字,看人家都往上挤,也就和小叔子跟着被人流挤了上来,他们还给婶婶占了座位,可左等右等都没见婶婶上来,火车就开了,没办法,他们就想,婶婶可能得坐下一趟火车了……火车开了大约十多分钟后,婆婆说她觉得好像方向不对,宝鸡阳平应该向西,咋这火车好像是不停往东开着,这时婆婆才赶紧问周围乘客去那里,乘客有的说去渭南、有的说去河南,婆婆这才意识到火车坐错了。当时小叔子一听火车坐错了,吓得哭了起来,婆婆说她心里也很紧张,眼看天快黑了,周围乘客也七嘴八舌的说:“火车启动就不能随便停了,只能等到下一站下车了!”婆婆说她打听了一下,下一站是渭南,到了渭南,她就领着小叔子下了车。一出车站,都黑灯瞎火的了,往哪里去呀?驻店吧,身上的钱也花光了,肚子也饿的咕咕叫着,小叔子也哭得更伤心了。情急之下,婆婆说,她又领着小叔子进了火车站,径直去找车站领导,她向领导反映了情况,说他们把火车坐错了,那领导责怪她:“坐火车咋不操心?”婆婆说:“这不光是我的错,车站也应该负一定责任,我一个农村妇女,大字不识一个,车站检票的人为啥不检票,害得我们坐错车!”。听了婆婆的话,车站领导二话没说就叫服务员给婆婆和小叔子找了住处,还送来了白面馍和开水,领导走时还特意叮咛服务员,明早五点有趟去宝鸡的火车路过,务必安排二位客人坐上车,第二天九十点钟,婆婆和小叔叔平平安安回到老家阳平镇野寺村!一进门,婶婶就在院子等着他们,其实当时是走宝鸡的火车比婆婆坐的那趟车晚一点开的。这段故事一直在老家门上被传为几十年的佳话。每当婆婆说起这事,我都会开玩笑说:“怪不得现在坐火车检票那么严,看来都是您的功劳啊!”婆婆听了总是笑而不语! 婆婆还给我说过一件事情,让我对在那个非常时期,扭曲的人性有了更深的了解。婆婆说具体时日她已记不清楚了,只记得那是割资本主义尾巴时期。门上有一人家孩子得了肺炎,医院治疗,不然孩子随时可能都有生命危险,可家长连一块钱都拿不出!无奈之下,那家男人跑来向公公借钱,婆婆一听是给孩子借救命钱,就赶紧催促公公给借了二十元钱,孩子就很快治愈出院了。当时公公主要还时不时做些手工,搞些小生意,所以手头比别人活便些。可当运动来临,人家以公公搞投机倒把开批斗会时,那个借钱的男人毫不犹豫的站起来作证,说他借钱时看见公公兜里装的钱多得很,一沓子哩!气得公公几天不吃不喝…… 后来,公公被人家以“投机倒把”判处劳教,在那艰难岁月里,婆婆一个弱小的农村妇女硬是将一家老小四口人的生活撑了下来!当时年迈的祖母还在世,孩子都在上学。每遇冬天天冷,婆婆都是早早起来趁生产队还没上工就给孩子们做好热腾腾的早饭,好让他们按时到校。每天下午生产队一收工,婆婆都会背着背篓去村外的小树林扫树叶、芦苇地里铲青苔,回来给孩子们将炕烧热。就这样婆婆一个人坚持着,没让一个孩子辍学!每当婆婆平静的给我讲她这段艰难的经历时,我都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我都会沉思好久好久…… 爱人中考那年,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宝鸡县的虢镇中学(当年是第一届在全县范围内选拔招生),可到九月份开学,别的娃娃都报到了,爱人还没收到入学录取通知书,婆婆心急如焚。干脆领着儿子上县教育问去了! 那天早上,娘俩拿着干粮步行到二十里开外的县城,一家挨一家打问到县教育局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了,婆婆给人家说明来意,工作人员查了档案,说孩子是考上虢镇中学了,可当时教育局由于疏忽把这个学生漏了。工作人员给婆婆开了介绍信,说让领着孩子去杨家沟中学上学,婆婆坚决不答应,可人家说完就锁上门走了,说下班时间到了。 婆婆失望地拿着介绍信,在空荡荡的教育局院子站了好一会,没说一句话。儿子看着母亲那失落的样子,安慰说:“娘!咱回吧,就在杨家沟中学念算了!”婆婆坚定地说:“不行,这是他们干事不操心造成的!”娘俩坐教育局院子吃了些自带的干粮,到院子水龙头那里喝了些凉水,一直坐等到两点多人家上班。那个工作人员一进大门,看见娘俩还在那里坐着,就大声说:“看你这女人,事情都给你解决了,咋还没回去?”婆婆一没吵二没闹,只是平静说:“漏录是你们干事不操心造成,是你们的错。我儿考到虢镇中学就在虢镇中学上,哪里也不去,事情解决不了,我娘俩就不回。再解决不了,我就找你们的上级!”那个工作人员听了婆婆那态度坚决的话语,就去找领导了。不一会儿那个工作人员领着领导满面笑容地来到婆婆跟前说:“对不起了,是我们失职,现在就给孩子重新开介绍!”每每想起这件事情,我都会和老公开玩笑说:“要不是娘像秋菊打官司一样那么执着坚持,你能不能考上学就不一定了!” 正月二十我们安埋了婆婆,我和老公在整理婆婆的遗物时,从婆婆一个大箱子里整理出了四袋新里新面的小孩子棉衣,每袋里面装有三套,一看就是一套比一套大一点,最小的半岁孩子能穿,最大的两岁能穿,看着这些可爱的花花绿绿的小棉衣,我恍然大悟,哦!这不是婆婆为他还在上学的四个孙子将来的孩子准备的吗?我忽然记得婆婆在世时说过:“你们现在年轻人,不会缝棉衣,看人家媳妇给你生下孙子没穿的咋办呀?”想起这些,泪水再次一下子夺眶而出,哦!我苦命的婆婆,怪不得经常不出门,原来,她连她重孙的事都为我们准备好了!这不正是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的最好诠释吗? 婆婆走得太突然了,公公和我们这些儿女们怎么也不会相信,她真的会停止呼吸,就在婆婆入殓的那天,掀开盖脸纸,看着她慈祥安睡的面容,公公像孩子一样和我们一起放声痛哭,哭得肝肠欲断。惹得满院子的亲戚邻里一边抹眼泪,一边劝说:“别难过了!这是老人家一辈子心底善良积来的福报!”我想,确实是啊!婆婆活了八十四岁,到走都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利利索索,这不正是多少人都吃斋念佛、梦寐以求的吗? 办完婆婆的丧事,我们决定带公公来和我们一起住,可公公坚决不跟我们走,他像个孩子一样哭着说:“你们回去上班吧,我那里也不去,我要给你娘点蜡、上香一百天,你娘才殁了,我知道她会回来的……” 婆婆的突然离世,对公公打击很大。他们近乎七十年的夫妻,已经将各自融入自己的生命里了!公公平时从里到外穿的每件衣服都是婆婆给安排的。每次饭熟了,婆婆都要先调好给公公端去。就在我家住的那几十天里,我常常安静地听他们坐在阳台上大声说他们共同经历过的人和事,偶尔也听他们争吵几句,可一会儿就又和好了,每当婆婆遇到不懂的问题,就大声问公公,有好几次我都听见公公明明回答错了,可婆婆还是那么虔诚的回答:“哦,原来是这样!”有好几次差点惹得我笑出声来,要不孩子们怎么会开玩笑说:“我婆是我爷最忠实的粉丝呢!”可今天,面对公公的孤独、无助,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轻轻擦拭婆婆那慈祥的遗像,我心里默默祈祷:婆婆,安息吧!您放心,我们一定照顾好父亲!您留给我们勤俭节约、忠厚善良、吃苦耐劳的美德,我作为儿媳一定会传承下去! 大哥 凌晨,一阵阵清脆的“布谷、布谷……”声将睡眠质量原本就不高的我,一下子从朦胧的睡意中惊醒。睁开惺忪的眼睛,顺手打开手机,5月17日,3点20分。顿时,仅存的一点睡意全无了,头脑猛然间比什么时候都清楚了。哦!后天,5月19日,就是大哥一周年的祭日了。去年的今天,我最后一次见了大哥的面,最后一次和大哥拉了家常,最后一次陪大哥看家里麦子是否黄透,最后一次跟在大哥的后面拍他的背影,最后一次……一切都像刚发生过一样那么清晰! 大哥是去年5月19日下午,在自家院子里收完晾晒的麦子,突发心脏骤停离开了我们,走时连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那天下午,我和往常一样在陇州大道上走步锻炼,突然接到侄儿拉着哭腔的电话,急促地说:“姑姑,你赶快回来,我爸病重!”“前天不是还好好的吗?还……”没等我把话说完,电话那头就是忙音了。我一阵眩晕,心里浮出了从未有过的恐惧,急忙叫来朋友的车往娘家赶。 当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大哥家的院子时,院子里站着好多人,个个手忙脚乱,表情严肃。我跌跌撞撞进了家门,看见大哥脸色刷白、毫无血色,嘴唇不受任何控制的微张着,如安详的睡去一般,身上穿的还是我前天见面时的那身衣服,只是上面多了不少影影约约的汗渍。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下子软瘫在地上,大声呼喊着:“哥哥!你醒醒,看看我……”任凭我千呼万唤,大哥都永远听不见,看不见了!我勤勤恳恳、吃苦耐劳、坚韧不拔的大哥,就这样永远地倒下了…… 我们家姊妹五个,我排行老四,大哥比我大十一岁。小时候,生产队按劳力分口粮,由于母亲患有严重的大骨节病,只能从事简单的家务劳动,父亲一个人养活一家大小七口,实属不易,生产队分的口粮常常就接不上茬。那时,每到二三月粮食青黄不接的时候,父亲都要去山里舅舅家借粮食,让我们度过那个饥饿难耐的时节。大哥只读了小学五年级,就辍学参加生产队劳动了,那是为了减轻父亲的负担不得已而为之。大哥年龄太小,干不了重活,队上就安排他看管苇子。生产队的一个精壮劳力一天挣十分工,队上给大哥的工分是三分。看苇子是轻活,大哥有时间还可以帮母亲哄哄我。母亲在世时常说:你是在大哥背上长大的!我只记得,小时候大队每次放电影,都是大哥领着我去看;长大后,虽然不再跟着大哥去看电影了,但看电影回来还是要和大哥讨论电影的故事、人物。我与大哥之间,好像永远有一种无法言说的默契:对好多事情的看法乃至解决方法,都如出一辙的相似。只要我和大哥在一起,我们就有拉不完的家常,说不完的话。村上人都说,我和大哥连性格、脾气、长相都是那么的相似! 大哥看护队上清水河的苇子地时,才十二岁。那活儿,也算是队长为他量身安排的,早饭、午饭间去苇子地转一圈,惊动着让人不偷就行。大哥常常背着我去看苇子。有一次,他和往常一样吃完早饭就背着我去苇子地畔,可去了不大一会功夫就光着膀子、满头大汗、惊慌失措地又背着我跑回来了。我若无其事地坐在大哥的背上,手里拿着一把野花玩着。大哥一跑进门,就把我放到炕上,哭着对娘说:“妹妹可能被蛇咬了!娘,你快看看咋办?”娘吓了一跳,仔细将我浑身上下细看了一遍,没发现异常痕迹,我还和往常一样欢实,啥反应都没有。她才详细问大哥到底咋了,大哥才放下手里捏着的布衫,一边哭一边说,他把我背到苇子地边,给我折了一把野花,他脱了布衫铺在小草上,让我坐在上面玩野花。他绕着苇子地转了一圈,没发现有人割苇子,就过来抱起我。在提起布衫的瞬间,他惊呆了。呀!布衫下面的草丛里,一条红色的蛇正在吐着信子望着他。啊!妹妹刚才就坐在蛇身上!大哥断定我被蛇咬了,眼前一黑,差点晕倒,背起我,拔腿就往家跑。娘说,那天他和大哥一直没吃饭,哪里也没去,观察了我整整一天,都没发现啥异样,说我的命真大啊! 大哥十三岁时,就被队上派往关山老虎沟修路了。那时,口粮十分紧张,可修路的人还是能十日八日吃一回白面馍的。每遇吃白面馍,大哥就把给他分的那份留出一些,放在石头上晾干,找机会带回家来给我用开水泡着吃;吃不完的,娘就装进家里的黑色瓦罐放在柜门里,作为我的营养加餐。有一次,大哥跟着大人从关山走回来,已经是后半夜了。一进门,他就从花布兜兜里掏出早上工地发的软白面馍,摇醒熟睡中的我,将馍在我眼前晃了晃。我睁眼看见白面馍,一咕噜翻身坐起,两手抱着馍就啃了起来,弄得脸上、炕席上全是馍馍碎屑,娘说她看浪费心疼,想掰一块放下,让我天明吃,我都哭着死活不给……可惜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我都是听娘说的,我自己没有留下任何记忆! 我只隐隐约约记得有这么一件事。那是一个收完麦子后的下雨天,夏收干乏了的父亲疲惫不堪地躺在炕上睡觉着,母亲做着针线活。大哥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套木匠用的锤子、凿子、锯子、木板在家里叮叮咣咣折腾开了,我还跟在大哥后面叽叽喳喳问这问那,大哥又据又凿干了一个上午,圆圆的小凳子做成了。我坐在小板凳上,高兴地又喊又叫。我的叫喊声惊醒了父亲,他下炕一看,二话没说把大哥做的凳子和那些木匠用的家具全扔到雨地去了。大哥一边哭,一边从雨地里一件件捡回扔了一院的东西。那次,大哥确实哭得很伤心、很伤心!长大后,我问大哥,父亲那时为啥要那么做?大哥说,他想学木匠挣钱,减轻家里的负担,可老人嫌木匠活太累,不愿让他干……大哥学着第一次做的那个圆圆的小凳子,我从上小学一年级在教室里的“水泥台台”上写字就坐着,一直陪伴我读完了小学。 我能清楚记事的时候,大哥已经成了生产队的精壮劳力。他不善言谈,但打胡基、割麦、扬场、撇场、垒墙……十八般武艺样样通,干多苦多累的活他都毫无怨言。大哥的干活,队上没有人不夸奖。大哥挣了公分后,每年过年都要以长者的身份,给我们几个姊妹发五分或者一毛的压岁钱,我们几个小的,则经常争着给大哥端饭、洗衣,大哥让干啥就干啥,可听话了! 我十二岁那年,大哥作为从大队抽调的俩人之一,参加县上营沟粮仓修建。修粮仓要长期住在工地,没有节假日,我不知那时大哥每月挣多少钱,反正只记得大哥说他一般不去灶上吃饭,每周要家里给送馍,多数时间吃冷馍、喝开水。每遇星期天,无论晴天雨天,母亲就半夜起来起面,早上早早起来蒸那全是玉米面的“黄儿”馍,等到八九点钟,“黄儿”在案上晾凉了,母亲就用刀切成四四方方一块一块,装满一竹篾笼笼,上面盖上个潮潮的笼布,让我步行着给大哥送到十几里开外的营沟工地。每次出发前母亲都要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在路上贪玩!一定要早早回家!见了大哥就说家里好着!别操心……”后来,只要我提着笼笼准备出发,没等母亲把话说完,我就一溜烟跑了。我每次去工地上,大哥都会早早发现我,跑过来接住跨在我发麻的胳膊上的馍笼笼,领我到他那简陋的工地住处,把那四四方方的“黄儿”馍从笼笼里一块块掏出来,又一块块放进他墙上挂的花布兜兜里;然后,再从床上的褥子下面,取出用纸一层一层包得紧紧的工钱,拿出两毛钱给我,叮嘱我:“拿去买书,要好好学习!我听说咱公社又有谁家娃娃考上大学了……”我呢?就会乐滋滋地拿着大哥给的钱,朝县城快步走去。每次,大哥都要目送我提着空笼笼过了营沟桥。我从县城西边一个店挨着一个店逛到县城东边,常常是拿出一毛三分钱亦或八分钱去食堂咥一碗臊子面或者素面,剩下的钱就买了本本、连环画、铅笔。给大哥送馍,一直持续了近乎一年时间。年长后我常想,大哥在工地上干那么重的体力活,那硬得连咬起来都困难的“黄儿”馍,不知他到底是咋样伴开水下咽的啊?我问大哥时,大哥只是淡淡地说,那时候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的很了,“黄儿”馍也挺香的。哥说,每到星期天他都等着我给他送馍哩! 后来,大哥还是当了木匠,也许是大哥终于干上了他从小喜欢的木工吧,无论是村上谁家叫他盖房、和案板、做棺材,他都从来不惜力气,活做得又快又好。有时候,大哥正端着碗吃饭,有相邻找他按铁锨把或者修理晒耙,大哥都会毫不犹豫地放下饭碗,修理好后,再吃饭。村上无论谁来借用他的木工家具,他都会毫不吝啬的让他们用。大哥的人缘好,木工活在村上也是很旺的,他的为人在村上也一直享有很好的口碑。 一九八三年收完麦子,我该参加中考了。那时候,中考得先预选,只有预选中胜出才有资格参加中专考试。预选中,我取得了全县前几名的好成绩,大哥高兴得走路都哼着秦腔戏!那是十几年间,我第一次看到大哥脸上一连几日都不消退的笑容!可是,在正式中专考试中,我感冒发烧。在县城那个浴池旅社里,我和同学俩人合睡一张木板床,挤在那窄窄的床板上,我好久都不能入睡。一直到半夜,才好不容易迷糊了一阵,还掉到床下把脸都碰破了。我以二分之差名落孙山。成绩公布后,我当时心灰意冷到了极点。眼看秋季开学的日子就要到了,我还窝在家里。我万念俱灰!心疼我的大哥提出要我复读。那年月,考中专是几百里挑一,难得无异于摘天上的星星。我怕再次失败,给家里再增加经济负担,许多好心的邻居也上门说,女娃娃念书有啥用,还不如早早找个婆家嫁出去算了。可是,大哥坚决不同意,他说这样太可惜,会毁了我一辈子的!大哥掏出他身上仅有的十元钱,让我先去学校报名……又是一年的点灯熬油,我终于以优异成绩考上了市里的卫校,开学时大哥一直把我送到学校,他带着我在我们的新校园转了一大圈后,告诉我,你看这学校多大,一定要安心学习!临走时,我把大哥送到学校门口,我哭了,大哥眼睛也红红的。放假回来,我听母亲说,大哥回来后,有好长一段时间,一有空闲就坐在我写字的小桌桌前发愣,说我走后他觉得家里空了一大截! 参加工作后,每遇休假回娘家,我都要和大哥拉家常。要是那一次大哥不在家,没见上面,就总觉得心里欠了什么。大哥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饭菜,他常让嫂子送到我在县城的家里。我常常想:父母虽然不在了,可大哥还在,大哥过早的承担起养育我们的家庭重担,我一辈子都无法报答的,等我退休了,要领大哥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可谁能想到,我尊敬和爱戴的大哥就这么匆匆地走了,给我留下的是无边无际的思念和懊悔。 大哥走得太仓促,又是收黄天,家里撂下一大堆农活。可村里好多人宁愿放下在龙口夺食,都前来帮忙,送大哥最后一程。看到满院子前来送纸的邻里乡亲,我知道这是大哥一辈子用他那诚实、宽厚的人品换来的。 我的手机里,至今仍保存着去年的今天大哥在金黄色的麦地边的背影照。我呆呆地望着大哥的背影,泪水早已湿透了衣衫。 我默默祈祷:大哥!安息吧!如有来世,我们依然做兄妹!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杨金霞,女,陕西陇县人,医院职工,大专学历,副主任护师,执业中药师,文学爱好者。 重起狼烟再擂战鼓 第二届《才子》杯全国文学作品大赛启动 面向全国征稿 这次为主题征文 关键词:故乡·年·亲情 凡围绕这一主题展开的散文、诗歌、小说等一切文学作品,散文不超过五千字,诗歌可一组,单首诗百行内,小说一万字内,其它文体万字内,皆可参加。 举办单位:《作家前线》 《作家前线》是由原来《作家前线》《华文作家》《文学冲锋》《文学圣殿》《新作品》等七大平台联合,整编而成了现在的《作家前线》一刊到七刊。 这次比赛从10月16日开始,将在1月16日截稿,历时三个月。 参赛作品将在《作家前线》一刊到七刊刊出,大赛不收取任何费用,参赛作品打赏大赛结束后按常规发放。所有参赛作品同样对待。 大赛旨在选拔出高雅的、有市场竞争力的文学作品,请注意这两个定位,“高雅的”和“有市场竞争力的”作品,这两点同样重要,我们力图改变一种文学现象,即某些有市场的作品,在质量上却粗俗不堪。而有些在专家评委眼里质量很好的作品却曲高寡和被人束之高阁。质量高又人气高,这是我们这次大赛的评选标准。 对参赛作品评比,实行评委打分和作品人气相结合,评比具体成份由,评委打分+点击量+点赞留言+打赏,构成。专家评委意见占50分,点击率+点赞评论+打赏数目总计占50分。 初选,文章阅读量过五百,留言点赞过三十,打赏过五人,可入围。以后初赛、复赛由评委打分和点击等其它分数综合产生优胜者,排列奖项。 大赛最终评选出: 一等奖三名 二等奖六名 三等奖十二名 优秀奖三十名。 投稿只接收裸稿,不接受任何链接。来稿文后要有作者简介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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