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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台晚报烟台街,一条有故事的街

请点上面蓝字,来烟台街逛逛

年春节刚过,因工作调动,父母带着10岁的我和不满3岁的弟弟,从济南乘火车来烟台。姐姐夏天中学毕业,所以独自一人留在济南继续她的学业。那时候从济南到烟台没有直达火车,要到蓝村转车,到达烟台已是半夜。父亲雇了一辆三轮车把我们接到新家——广仁路共和里9号。

这是一栋别致的小洋楼,据说张裕葡萄酿酒公司创始人张弼士先生曾在这里居住。足迹遍布东南亚与中国大江南北的张弼士先生,住过的豪宅难计其数,经过百年风风雨雨,完整保留下来的屈指可数。这栋完好的三层楼,当时被烟台建筑公司租下来,分配给从济南调过来的职工居住。

院子不大,大门右边有石榴树、无花果树、木槿树,还有两棵丁香。大门左侧有一棵高大的垂柳,一条水泥小路,通往楼梯口。室内的楼梯及扶手,被酱紫色的油漆刷得铮明瓦亮。楼梯间有一扇很大的玻璃窗,站在窗前往北看,砖红色围墙外是一个很大的园子,核桃树庞大的枝冠映出满窗的碧绿。园北面是张裕公司单身职工宿舍。小楼西侧便是张裕葡萄酿酒公司,一年四季飘散着浓郁的酒糟味儿……

鲜花绿树簇拥的三层小楼,布局巧妙合理:阁楼在顶,先放杂物,后收拾干净,招待各家来客暂住。我家和建筑公司办公室主任于大爷住二楼。楼下住着建筑公司经理、总工程师蒋伯伯和工会主席石叔一家。

于大爷是胶东人,老革命,他有一个女儿年龄比我大很多,院子里的小孩都喊她“姑姑”。

蒋伯伯夫妻年纪与我父母相仿,已经有5个孩子,老大老二和我年龄差不多,两个弟弟稍小,小妹只有1岁。蒋伯伯是同济大学毕业的建筑师,颇有学者风范。伯母是幼儿教师,大人们都称她费老师,小孩叫她“费妈妈”。费妈妈非常漂亮,经常穿着一身合体的旗袍,就像从电影里走出来的明星。

蒋伯伯夫妻结婚照

我父亲也是学建筑的,解放战争时期投笔从戎,随大军南下解放上海。接管上海电台,后因不适应南方气候,转业回到济南,从事原来的建筑行业。

石叔石婶是一对年轻的夫妻,那天我们坐同一列火车来到烟台。他们当时有两个孩子,老大留在济南,只把不到两岁的老二带在身边。

石叔性格开朗,又特别喜欢小孩子,我们自然而然地都愿意围着他转,他成了院子里的“孩子王”。

星期天休息,石叔就会带我们到郊外去玩,一群孩子在蚕丝学校的桑树间疯跑着欢笑着。玩够了,就采一些桑叶,石叔会向养蚕人要几只蚕,回到家找出一个纸盒,把桑叶铺进去,把蚕放到桑叶上,然后找一块布盖在盒子上,便满怀希望地盼着蚕宝宝吐丝结茧。石叔在他家门口的无花果树上吊一架秋千,我们常常坐在秋千上荡来荡去,那飘飘欲仙的感觉,太美妙了……冬天,一场大雪过后,石叔就领着我们把院子里的雪扫起来,堆成一个大雪人,孩子们高兴地围着雪人嬉戏打闹。石叔用扫帚在院子里扫出一块空地,撒一把黄色的小米,扣上一个箩筐,用小木棍儿支起来,小棍儿底端拴上一条细绳,只等麻雀飞过来,一点一点地蹦到箩筐底下啄吃小米时,猛地一拽绳子,箩筐倏然扣下,贪嘴的麻雀被逮住了,我们立刻欢呼雀跃一拥而上。夏天的傍晚,当大海退潮露出一片金色沙滩时,我们跟着当地孩子去赶海,裤腿挽得高高的,光着脚丫在礁石中挖蛤、捉螃蟹、捞海螺。

母亲和石婶

孩子们经常在石婶家玩,石婶做饭,我就在旁边看。她教我和面:开始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再加水,本来半盆面结果让我和成一大盆。包饺子时擀面皮,总也擀不圆,包出来的饺子都扁扁地躺着,立不起来。石婶说放的馅太少,她手把手教我往皮里塞馅。她还教我们发面、蒸馒头,很多家务活都是在石婶家学的。

那时候鱼虾很便宜,小鱼几分钱一斤,大对虾也就两三毛钱一斤。妈妈经常买一盆大虾煮熟了晒成虾干,给我们当零食。我每天放了学就抓一把虾干跑到楼下,约蒋家姐妹俩一起在院子里跳房、扔沙袋、跳皮筋、捉迷藏,爬到无花果树上摘果子吃……

最有意思的是,我们这一代人的相亲、嫁娶都是石婶亲力亲为。

于大爷家的水英姑姑是年龄最大的,最早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这一天她把对象领回家让石婶“掌掌眼”,石婶告诉她要把对方安排在面朝房门的位置坐着,然后她就装作送水进屋,还让我们几个小孩装作从门口“路过”也帮着看看。石婶进去送了两次水,十三四岁的孩子也来来回回“路过”好几次。最后得到石婶的肯定,第一出身好,第二是军官,第三身材魁梧,水英姑姑结婚了,很快就随军搬离了烟台。

几年后蒋伯伯家小嫣结婚,我和蒋家小妹去送她,相当于现在的伴娘。临走石婶千嘱咐万叮咛要注意的事项,我俩一一答应。我们随着新娘新郎和五六个迎亲的人,骑着十几辆自行车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到了新郎家已是中午,吃过午饭一大家人在热热闹闹地说笑,我悄悄问小妹: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小妹愣了一下:石婶没告诉什么时候回去,爸妈也没说。我俩一直等到晚饭后把新娘送到新房去才回家。刚到胡同口,石叔石婶就争着盘问:你们怎么才回来?吃了午饭就该回来了,可把我急坏了。我说:石婶什么都嘱咐到了,就是没告诉应该什么时候回来,可能小嫣的婆婆还以为我俩赖在那儿蹭饭呢!说着,都哈哈大笑起来。

那时候整个院子就像一个和睦的大家庭,我们不管去谁家都是推门而入,大人们也都把我们当成自己的孩子。那年月没电视机,没收音机,更没有手机。小伙伴经常到胡同口的烟台文工团看演员们排练。回来后就把枕巾披在肩上,头顶戴上用柳条和木槿编的花环,模仿演员唱着“风吹来,浪打来,风吹浪打花常开”的《红珊瑚》选段。坐在楼梯上当观众的弟弟妹妹们,见姐姐们大模大样地唱跳,使劲地鼓掌。

几年里石婶又陆续生了4个姑娘,个个活泼可爱,大家叫她们六姐妹是六朵金花。我家也添了小妹妹,蒋伯伯家也新添了一个弟弟。用现在的话说,9号院里的“第二梯队”自然而然形成了。

石叔一家

离海边近,我们都学会了游泳,一到夏天成群结队奔向大海。游泳归来,一群小伙伴去捉知了。有时候也会拿几个“知了猴”放到家里的纱窗上。妈妈说:傍晚时知了猴会在纱窗上慢慢变成知了的。吃过晚饭,我在妈妈陪同下一起看“金蝉脱壳”:开始它在纱窗上趴着一动不动,过了很长时间,我有点不耐烦,刚想用手指去捅,忽然发现它的头顶上出现了一条小黑线,这条黑线的颜色越来越深,是慢慢裂开的一道缝,越裂越大,最后赤黄色的知了颤抖着,慢慢地离开了以前为它抵挡风雨的外衣。刚脱壳的知了漂亮极了,身体翠绿,翅膀透明……我们还没来得及伸手,它一下子就飞走了,把空壳留在了纱窗上。

这场景一直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无论什么时候一想到家,眼前就会浮现出这一幕。我留恋的不单纯是知了的蜕变,而是永远忘不了黄昏下依偎在妈妈身边那暖暖的亲情:蜕变是从一个生命的尽头,走向另一个生命的开端。

蒋伯伯虽然是建筑公司总经理、高级建筑师,但为人谦和,没有丝毫架子,对待小孩子也是和颜悦色,从来不发脾气呵斥我们。他家房子门口有一块30多平方米的水泥地面,成了孩子们的游乐场。有时候我们随手就把果皮纸屑扔到地上。他下班就拿起笤帚,把每个角落清扫干净。下班从没见他闲着,总是忙忙碌碌地一会儿给树浇水,一会儿给花施肥。

那时街门都没有锁,插销在门里。院门离蒋家最近,不管谁回家敲门,不管有多晚,只要蒋伯伯在家,一定是他出来开门。尤其是天寒地冻的半夜,从暖和的被窝里起床走到寒风刺骨的室外,是非常折磨人的,他却从没流露出不满情绪。一个公司里的领导,又是“高知”,主动地为大家做这些琐碎小事,而且一做就是几十年,得有怎样的境界和耐心啊!

蒋伯伯一家

文革时期父亲因为出身受到冲击,我和母亲整日里提心吊胆,总害怕父亲受不了打击出什么意外。有一天夜里很晚了父亲还没回家,我刚要下楼去迎一迎,这时,蒋伯伯听到敲门声又去开门,见进来的是我父亲,蒋伯伯和我父亲站在院子里低声说了一会儿话,然后父亲上楼。母亲问他们说什么了?父亲说,蒋伯伯嘱咐他造反派开批斗会时,一定要实事求是地回答问题。确实有的事情就承认,他们编造的事情不要随便点头,如果承认了批斗会更厉害。还说:不用怕,问题没多么严重,把心放宽些。我和母亲听到这里,一股暖流直至心底,驱走了夜晚的寒凉。蒋伯伯是烟台最长寿的劳模:负责建设和施工的项目有发电厂扩建工程、市府礼堂、虹口大酒店、旅游大世界、东山宾馆等等,被誉为烟台的“建筑泰斗”。

父亲平日里不苟言笑,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他文化底子深厚,每天晚饭后,在饭桌旁就开讲,谈古论今,引经据典地给我们讲历史,讲地理,讲设计。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老。我们都结婚有孩子了,全家回来看他,饭后他仍然能讲半天,这么多年,绝不重样,每次都有新东西,好像他脑子里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新知识。

年母亲生病住院,接到妹妹的电话,我连夜从济南乘车回到烟台,医院。看着母亲睡眠时那日渐苍老的面容,一种难言的苦涩涌上心头。

我母亲读过几年私塾,能看书读报,也能给我的几个姨妈写信。会背唐诗宋词,也会引用历史知识教我们一些做人的道理。比如带着我们看知了猴的蜕变,就会告诉我们“金蝉脱壳”的成语典故,也会讲“凿壁偷光”“囊虫映雪”的励志故事。有一次我大外甥问姥姥:你上学的时候是不是总受老师表扬啊?10岁左右的孩子,一定觉得姥姥懂得太多了。家里的书香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后代。受益最大的就是这个在姥姥姥爷身边长大的大外甥王泉,耳濡目染,他继承姥爷的事业,留学欧洲,回国创立北京设计事务所,获得过各种设计奖项。姥爷曾自豪地说:大外孙是我们建筑世家最好的“作品”。

上世纪80年代的作者一家

看望母亲时,医院九楼病房窗前就能看到共和里9号,我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座洋房,母亲知道我又想起了在共和里近30年的生活经历,赶忙说:下去看看你石婶吧,她在六楼住院,已经昏迷不醒了。

刚走到六楼病房门口,围绕在石婶病床前的娜娜和娟娟见到我,赶快俯下身子对石婶说:妈,二姐来看你了。只见石婶平躺着没有反应,我哽咽着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说:石婶,我是素英,来看你了,你能听见吗?待了一会儿,就见石婶突然张开嘴号啕大哭,泪流成河。我也泪流满面,那个年轻的、充满活力的石婶再也回不来了……

我的母亲年84岁、父亲年92岁先后去世,蒋伯伯年1月去世,享年岁……

如今的共和里9号

父辈们走了,儿女们各自成家立业,天各一方。每每闲暇回乡,都会扶老携幼前来旧居摄影留念。站到带阁楼的房子门前举目四顾:蓝天白云,涛声依旧,“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少有所长”的共和里9号,仍然风姿绰约,还是我当年喜欢的模样——风过庭院,石榴花映红了曾经的往事和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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